夜舞心空

膩在你懷裡假裝沉睡，
情人間不言謝，兩情相悅不感疲累，
你在身後聞著我的髮香，手牽著我的手。




※本文亦發表於※

★

「謝謝妳來看我，很累吼…」低聲，撫著我的臉龐。

　　膩在你懷裡假裝沉睡，情人間不言謝，兩情相悅不感疲累，你在身後聞著我的髮香，手牽著我的手，朝思暮想這一刻，有許多累積個把月的心情想跟你說，耳邊傳來徐徐呼吸，語言到你唇邊卻出不了聲，也發覺你的欲言又止，我們都有話要說，卻都耽溺於此時此刻的甜蜜，盡在不言中。

「我出去買午餐給妳吃，先去洗澡吧！」輕輕搖醒我欲起身著裝，
「不用我跟你一起去嗎？」惺忪地繼續賴在你的天地裡，
「不用啦！路很難走，我已經想好要買什麼了喔！」歡欣鼓舞，
「好！那我先去洗澡，你趕快回來喔！」髒了兩天一夜，
「快去！快去！我馬上回來！」落了吻，整裝出門。

　　島上有憲兵注意阿兵哥的服儀和操守，左腳不甚方便的我在這若非坡路則為階梯的南澳，光用想像飄過這些街道就冒起冷汗，更遑論實際行走，你一定會克制不住照顧我的基本動作——牽，與女友牽手逛大街似乎有違軍紀，為了避免犯錯，不讓我跟是我們共同的默契。

　　為你的體貼而窩心，熱氣在浴室裡暈出回憶，想起初至台南新中懇親，營區裡戀侶的牽手、接吻皆被視為違法，我們舖報紙坐在樹下，忍住紮實擁抱的強烈慾望，以一公分不到的距離並肩聊天，能見面就該滿足，突然…你迅雷不及掩耳吻上我，呼吸停滯在那一秒，心跳失去常速瘋狂跳動，還有車窗邊的吻別，這些吻都似是初吻。

　　羞紅臉穿上特大件XL的男用衛生褲，披上看起來會很胖的羽絨背心，望著鏡中模糊的自己，清楚地感覺到幸福，將想法付諸行動有點難，衝動幫我免去思考，慶幸在這裡與你共度這分秒，一點也不累。

　　走出浴室，見你張羅著滿桌子的食物，蝦仁煎、麵、臭臭鍋、炭烤雞排、香記芋圓，全是我愛吃的酸甜苦辣，再度驚訝。

「耶…請問你是要餵豬嗎？」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堆午餐，
「呵呵！全部都是妳喜歡吃的，不錯吧！」得意洋洋，
「這麼多我吃不完啦！」難道你是故意破壞我的減肥大計？
「哎喲！多吃點啦！瘦那麼多了，妳平常一定很少吃東西。」哀兵政策，
「吼…不管啦！你要負責吃完喔！」任性，拿起筷子開動。

　　蝦仁煎淋上紅色醬汁稱為「血染蝦仁煎」，勾芡不夠濃稠，蝦仁比我的手指頭少很多，五十大洋；麵滿裝在便當盒裡，份量很足，稍微有點黑漾著油光，你餵我吃了一口，不知道是麵本來的味道還是醋加太多，是〝酸〞的，五十大洋；臭臭鍋裡僅有三塊左右的小臭豆腐和幾片高麗菜葉，湯頭也是酸的，要價一百二十大洋；聲名遠播被你稱讚不已的雞排，挑了處沒骨頭的肉咬下去，普通不特別，五十大洋；香記芋圓又香又Q又甜是我唯一認為好吃的東西，五十大洋。

　　這一頓三百二十元的豐盛午餐，充其量只能填飽肚子，對美食相當挑剔的我而言，這些東西一點也不好吃且昂貴驚人，每樣都吃了點，實在沒胃口便閒在旁邊看你吃得津津有味，會讓人誤以為很可口，是我的味覺敏感，還是你味覺遲鈍？

「很好吃嗎？」臺灣真是個寶島，
「呵！也不是很好吃啦！只是肚子很餓！」嘴邊帶著油漬，
「恰，你平常島休就吃這些東西嗎？」怔怔看你，
「不！這是第一次吃，我島休只吃妳寄來的餅乾。」抬起頭正經回答，
「為什麼你平常不吃？」心裡大概有個底，
「因為我要等妳來陪我吃，這很貴，平常吃太浪費！」繼續午餐。

　　在我眼裡毫不起眼的食物，竟是你等我共賞的高級美食。訓練繁重、體能消耗多，如何度過每一次飢腸轆轆的生理挑戰？多少次島休的午餐時間裡，你羨慕別人啃便當，靠我的愛心和你的節儉忍住飢餓，不亂花錢省下一點一滴，卻在今天大方出手買了一堆…泛滿淚也無法表達我的心疼，「妳真的吃飽了嗎？那我不客氣囉！」勤快地掃光食物，點點頭不敢正視你的眼神。

　　當〝退而求其次〞，知足很容易。你對食物退而求其次，能吃飽就是好吃，若不是這枝東引籤，你能在臺灣獲得更多、更大的滿足；在我憐惜、埋怨的同時，我對時間退而求其次，能見面就是幸福，若不是臺灣海峽，我能擁有更寬裕的時間相處，但是…為什麼我們要退而求其次？

　　時間、空間讓美好寥寥可數，不去要求完整，片段也好、殘缺也罷，只盼能擁有。有你在前線保衛國家、保護我，我平安又幸福，我們相愛沒有末路。《待續》

2004/02/08(日)倒數461天



→《[496] 極北落足(一)》→《[490] 極北落足(二)》→《[473] 極北落足(三)》
→《[445] 極北落足(五)》→《[435] 極北落足(六)》